葡西伴生,相爱相杀数百年
欧洲西南,有伊比利亚半岛,岛上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,相爱相杀数百年。虽然比邻而居,然而两国的疫情形势却大不相同。
截至5月初,西班牙累计确诊新冠病例突破21万例,累计死亡2.5万例。其累计确诊人数居全球第二。作为欧洲防疫“优等生”,同一时期,葡萄牙累计确诊2.5万例,累计死亡1600多例。两国疫情数据相差悬殊。
正因为此,早在3月18日,葡萄牙总统德索萨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,并关闭全国所有学校,中断与邻邦西班牙之间的所有航班、火车和轮船往来,恢复两国之间陆地边界管控。
伊比利亚半岛上,莱昂王国和中部的卡斯蒂利亚王国分分合合,统一后成为西班牙的前身。而娶了莱昂王国公主的勃艮第公爵幼子亨利,被封在刚从穆斯林手中夺回的西海之滨,是为葡萄牙伯国的起源。1139年,亨利之子阿方索自立为王,葡萄牙伯国改称王国。
1383年,葡萄牙国王费迪南死后,葡国大位空悬近两年,引来卡斯蒂利亚王国(西班牙前身)军事干预。两年后,双方会战,葡英联军成功逆袭。此役之后,葡萄牙深感英国高义和可靠,缔结同盟。至于卡斯蒂利亚王国,战后则持亲法立场。
葡萄牙西濒大西洋,出海口得天独厚。自1415年开始,葡人逐步展开海上探索,甚至涉足西非内陆,启动了利润丰厚的奴隶贸易。
此时的卡斯蒂利亚王国,仍专注于对内遏制领主贵族,对外讨伐穆斯林,偶尔与阿拉贡王国闹闹别扭,不紧不慢地度过了近百年。此后,阿拉贡王国与面积大几倍的卡斯蒂利亚王国,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夫妇二王并列局面,由此缔结了共主邦联,统一后的国名定为西班牙。
西班牙统一后,伊莎贝尔一世就迫不及待地资助意大利航海家哥伦布,希望向西航行找到马可·波罗笔下的黄金国度。哥伦布“发现”了美洲,以中美洲岛屿为原点,逐渐向南北美洲大陆活动。早前,大西洋上仅一个玩家葡萄牙。如今西班牙加入,两个玩家有了分歧。
1494年,在教廷斡旋下,双方签订《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》,规定在非洲佛得角群岛以西约500公里的大西洋上划界(史称“教皇子午线”),凡“新发现”的土地,线东属葡萄牙,线西归西班牙。于是,西班牙拿到了臆想中的“印度”-美洲大部,而葡萄牙则保住了巴西殖民地。
纵横大洋,西班牙明显后来居上,甚至完成环球航行。升级版的西班牙帝国,朝着欧洲霸主梦一路狂奔。葡萄牙明显捉襟见肘:殖民地多而分散,维持成本高;航海业独大,农业衰败;人口外迁,本土空心化。国王英年早逝,既无子嗣,兄弟姐妹也都早亡。鉴于困境,加入西班牙是一条好出路。
然而,葡萄牙经济上虽共享美洲商圈,但被西人排斥;政治上因信仰不够“正统”被公然歧视。最要命的是,被绑上战车,做了炮灰。于是倾向于脱离西班牙,重新独立。1640年,葡萄牙人拉开复国战争的序幕。西班牙最终被战争拖垮,滑入二流国家之列。
1789年,法国大革命将欧洲带入了一个全新时代。拿破仑帝国昙花一现,革命风暴却影响深远。葡萄牙于1910年发动革命废黜国王,选择了共和制。顽固刻板的西王室死守君主专制,原地踏步数十年后,也于1931年废除君主制。
受20世纪30年代全球政治危机刺激,葡西两国都选择了独裁体制,以维持脆弱的稳定。70年代,双方在稳定的基础上开启了民主化转型。
印巴分治:抗疫期间还要开战?
早在3月份,世界卫生组织官员就曾向公众表达自己对印度的担忧,他说: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人类对抗新冠疫情能否取得决定性胜利,未来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印度控制该病毒的能力”。据美国约翰·霍普金斯大学对印度疫情的预测,如果印度对疫情进行全国干预,那么印度疫情暴发期将在5月中旬,到6月5日左右将有1.2亿人被感染。
但是印度人可能不这样认为,因为他们甚至已经顾不上抗疫了。据国防时报的报道,印军向有争议的克什米尔边境集结了数万大军,准备进行大规模的围剿行动。对此巴基斯坦方面也发出严厉警告,指责印度在克什米尔倒行逆施,表示印度不应该低估巴基斯坦挫败任何侵略的决心。
据外媒报道,自印度发布封国令以来,印度军队在克什米尔地区已经打死了29名武装分子,至少有20名印度人丧生。印度方面指责,巴基斯坦利用疫情将大批感染病毒的武装分子送入印度境内,企图发动病毒战。但巴基斯坦军方则称,大批印度精锐部队对巴方进行偷袭,遭到了巴方的有力反击。目前,印度与巴基斯坦正在边境上剑拔弩张,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发大规模战争。
1947年,以宗教信仰为主要分界线,在原“英属印度”地盘上相继形成了两个自治领——巴基斯坦自治领(覆盖如今的孟加拉国领土)和印度自治领。
1947年9月,巴基斯坦部族武装侵入克什米尔,一个月后宣布与当地的穆斯林成立自由克什米尔政府,并加入巴基斯坦。当时,信仰印度教的克什米尔王公,随即宣布克什米尔加入印度。印方应其请求,派兵支援。巴方也对部族武装和克什米尔地区的穆斯林进行了增援,从而使得印巴陷入第一次战争。
双方在边境摩擦不断,第二次印巴战争于1965年8月爆发。在联合国安理会调解和苏联的斡旋下,印巴总理于1966年在塔什干会谈,签署了《塔什干宣言》,但这只不过是暂时休战。
在英属印度末期,东孟加拉的穆斯林占该地人口大多数,在印巴分治时,东孟加拉被划归巴基斯坦,地理上称为东巴基斯坦。东巴与西巴被印度从地理上隔开,且东巴的孟加拉人政党一直觉得被伊斯兰堡欺负,所赢得的全国大选胜利不被承认,于是在1971年3月宣布独立,并在4月于印度加尔各答成立孟加拉人民共和国临时政府。
这期间,巴基斯坦出兵镇压动乱。而11月、12月,印度军队分别向东巴和西巴发起进攻,导致印巴第三次战争全面爆发。这次战争使得孟加拉国的独立成为现实,印巴关系更加紧张。直到1972年12月,印巴才在国际社会斡旋下,签署协定并完成撤军。
1999年,因巴方偷袭印控克什米尔,又引发了持续数月的冲突。最终,印军击退了越过实控线的巴军。尽管两国在随后几年不断开展外交对话,也实现过领导人互访,在经济、金融、边贸等方面合作成果不断,但那根深埋的刺仍在不断刺激着两国的神经。
2019年8月,莫迪政府取消了克什米尔地区70多年来享有的宪法特殊地位,又将印巴关系推向了紧张对峙的边缘。而12月印度议会通过《公民身份修正法案2019》,授予来自巴基斯坦、阿富汗和孟加拉国的“受宗教迫害的”印度教、锡克教、佛教、耆那教、拜火教以及天主教信徒“非法移民”以可合法申请印度公民身份的权利,穆斯林未被包含其中。此举激怒了德里、海德拉巴等地的穆斯林,抗议活动中发生的警民冲突,造成数十人死亡。当时,印度紧急从克什米尔撤出约7000名士兵,以应对严重的全国骚乱。
这次骚乱余波未了,甚至在特朗普今年2月访印期间还有恶化,蔓延到首都新德里的东北部区域。它再一次提醒人们,印穆宗教冲突并没有因为分治沉寂下来,反而因为这种对身份的强化,而旷日持久。
新马“分家”:疫情下的相互依存
连接新加坡、马来西亚的海上新柔长堤近日关闭——随着马来西亚因应对疫情而颁布封锁令——从3月18日起禁止民众出境,往日车水马龙的新柔长堤变得空空如也。
人们原本设想,疫情不会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。毕竟在1月25日马来西亚宣布确诊4人后,很长一段时间,确诊数每日仅呈个位数增长甚至零增长。然而,被“第二拨”疫情杀了个措手不及,走马上任不够半月的总理慕尤丁发表了全国电视讲话,宣布所有大型聚会全部延期或取消。
面对来势汹汹的疫情,邻国新加坡的反应似乎更为理性。新加坡一度被世界卫生组织称为第三大疫情国,但凭借着快速反应的行政机制和多方协调参与的流行病应对系统,在抗击疫情上取得了阶段性胜利。3月16日,因境外输入病例已经成为疫情大宗来源,新加坡宣布所有入境者,都须先自我隔离14天。唯独因新马两国相互依存的特殊性,新加坡人和马来西亚人不受新措施影响。
从面对疫情互持互助的开放态度上,新马之间的微妙关系可见一斑。
1965年被逐出马来西亚联邦后,新加坡与马来西亚的关系降至谷底。此后的半个多世纪里,双方相互保持着警惕和距离,唇枪舌剑一直不断,但始终恪守“旧邦同盟”的外交底线。
时间回到二战结束后的马来半岛。新加坡短暂的日据时代结束后,重新掌控了整个马六甲地区的英国人,开始酝酿“光荣撤退”计划。1959年5月,人民行动党在宣布自治后的首次大选中获胜。该年6月5日,新加坡成立自治政府。
当时,获得自治权后的新加坡外部虎狼环伺。新加坡的国土面积不过700多平方公里,缺乏战略纵深。因此,李光耀将目光投向了和新加坡隔着1公里宽柔佛海峡的马来西亚,积极地主张新马合并,将新加坡看作是未来马来西亚国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,构想将新加坡建成联邦制下实现长治久安的一州。1963年9月16日,新加坡正式并入马来西亚。
在20世纪60年代,凭借港口贸易的发展,新加坡已经是马来西亚联邦里最富有的地区。但很快李光耀发现,合并并没有给新加坡带来想要的稳定和开放。首先是崛起中的印尼,正式断绝了与马来西亚的外交关系,此举殃及池鱼,许多新加坡商户因此破产;更让新加坡人失望的是,吉隆坡方面始终不肯免去新加坡商品进入旧属马来亚地区的关税。
深埋在马来西亚社会文化基础里的马来人和华人之间的族群矛盾,是最终导致新马两国分裂的根本原因。1964年7月21日,新加坡爆发了历史上最严重的种族骚乱。历经此前因政见不合产生的种种不愉快,为了保持马来人对国家政权的掌控,东姑决心把华裔占主体的新加坡从联邦中踢掉,从而稀释联邦里的华人比例。
1965年8月9日9时30分,马来西亚议会以126票通过宪法修正案,即刻将新加坡驱逐出联邦。在同一时间,李光耀宣布新加坡即日起正式脱离马来西亚联邦独立。合并仅仅23个月之后,新马分裂。
尽管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确如李光耀所言,在地理上相傍为邻,但由于政治大环境体现出明显差异,两国也就此踏上不同的发展道路。而今,不算防控疫情期间的特殊措施,新马两国依旧往来密切,“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”的局面早已固化。
在新加坡700多平方公里土地上,只有1%用于农业和生产。2018年,新加坡73%的鸡蛋、67%的带叶蔬菜、39%的水果以及50%的水资源,均来自马来西亚。横跨宽约1-5公里的柔佛海峡,一条1056米长的新柔长堤,在工作日的下班高峰期,常常堵满了从新加坡下班回家的马来西亚人,而在节假日,又随处可见过关赴马来西亚休闲观光的新加坡游客。人均淡水资源量全球倒数第二的新加坡,全国有一半的用水需要从马来西亚的柔佛水库引入。
新加坡的人口构成,更显示出两国之间“唇亡齿寒”的依存关系。2019年,在新加坡工作和定居的外来人口中,有将近100万人来自马来西亚,占到新加坡外来人口44%、总人口17%。每天,约有40万居住在马来西亚的人穿越新柔长堤到新加坡工作,这一庞大人群占据新加坡劳动力1/10。
朝鲜与韩国:半岛上的“抗疫”外交
1945年2月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,根据雅尔塔会议的安排,朝鲜半岛被划分为南北两块势力范围分别由美苏分区占领:由苏联支持的“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(朝鲜)”以及处于美国支持的“大韩民国(韩国)”先后成立。此后,朝鲜半岛一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。
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,朝鲜对抗击疫情高度重视。1 月底,朝鲜宣布进入国家紧急防疫体系,世界卫生组织驻朝鲜代表埃德温·萨尔瓦多表示,截至 4 月 2 号,朝鲜依然保持 0 确诊的纪录。
一线之隔的近邻韩国1月20日出现首个确诊病例,一度被认为是“除中国外疫情最严重的国家”。但此后疫情得到有效控制。韩国至今(5月初)累计确诊新冠肺炎感染10793例,但从4月9日起,每日新增确诊病例呈现下降趋势。
1月27日,朝鲜外务省代表其中央政府对外宣布封锁边境,停止国家间的航空与铁路往来、所有外贸船只停止出海、对外各级体育比赛和文化交流一律中止、“三八线”概念的对韩与对美接触也停止。而至今,朝鲜尚没有发生一例本土新冠患者,也没有境外输入的案例。
朝鲜目前新冠肺炎患者零案例统计,得益于其相当严格和果断的管控措施。同时在对中国、韩国两个邻国的外交联络中,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两封亲笔信体现了其智慧和温度。
韩国总统文在寅在3月4日收到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亲笔信。金正恩在信中向正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韩国国民表示慰问。金正恩在信中表示,相信韩国一定能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战斗中取得胜利,并祝愿韩国国民身体健康;同时,将默默支持文在寅总统应对疫情危机的努力,并向他表达一如既往的友谊和信任。文在寅则在第二天即向金正恩回信致谢。从这一及时而迅速的互动来看,朝鲜半岛南北关系并没有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负面冲击。
当然,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也是审时度势的行家里手,外交姿态上最近也有所松动。如朝鲜将入境者列为“高危人群”,与入境者接触的人员被列为“次高危人群”并接受40天以上的居家或定点隔离。各国驻平壤外交官接受30天的隔离,与这些人员有关的公务员、导游、驾驶人员一同被隔离。
韩国总统文在寅的外交姿态非常务实,非常灵活、偶尔强硬,宗旨就是构造一个半岛命运共同体、催生民族经济共同辐射圈、为国家争取更高更广的国际社会尊重、为国民赢得独立自主的国家尊严。疫情暴发以来,其外交评价得分甚高。
3月1日,韩国总统文在寅在纪念“三一运动”上的演讲中,除了呼吁全体国民共同团结,战胜新冠肺炎疫情外,还特别强调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,韩国应与中国、朝鲜、日本以及东南亚各国携手合作,共克时艰。
韩国总统讲话,是观察韩国外交政策走向的一扇窗口。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学者李成日认为,文在寅今年的讲话中涉及外交的部分,总体上延续了以往的外交理念,由于当下新冠肺炎疫情在东北亚地区扩散严重,所以传递出的一个新讯号是,韩国政府有意通过与周边国家共同抗击疫情、强化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。
去年,受诸多因素影响,韩美关系、韩朝关系均有不同程度倒退,与邻国共通新冠肺炎疫情或将成为韩国打破外交僵局的新契机。
(参考资料:赵博渊,《葡西伴生,相爱相杀数百年》;张洋,《印巴分治:挥不去的伤痛记忆》;吴阳煜,《新马“分家”究竟是怎么回事?》;王泠一,《朝鲜半岛的“抗疫”外交》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