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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  Part 1 参与运筹建党的两个外国人

1970-01-01 作者: 查看次数:次
导读

会场闯入了陌生人

经过7月27日、28日、29日三天的会议,党纲和决议的初稿基本出炉。然而,当张国焘在屋顶花园向马林和尼克尔斯基汇报时,马林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——“联合共产国际”?这不符合共产国际“二大”通过的决议嘛!马林当即提出,自己必须出席接下来的大会,他要亲自向代表们说明情况。

7月30日,正值三伏天。即使坐着不动,汗也止不住地冒出来。

这天和前几天一样,依然是等到夜幕降临之后,一群人才聚到李公馆的餐厅。不同的是,为了向参会人员说清楚共产国际“二大”通过的决议,前几天没有露面的马林和尼克尔斯基也来了。但是,这次,人还是没有聚齐,因为周佛海上吐下泻,出不了门,只能躺在博文女校楼上房间的地板上。

晚上8点多,会议即将开始,马林正准备讲话,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陌生人突然从李公馆虚掩的后门闯了进来,鬼头鬼脑地往房里张望。

李汉俊发现了,立即大声喝止:“你找谁?!”那人随口就答:“我找社联的王主席。”李汉俊又问:“社联?哪个社联?什么王主席?”

那人连忙说,“对不起,对不起,找错了。”便匆匆离开了。

这突如其来的一幕,立刻引起了马林的警惕。他用英语急促询问李汉俊发生了什么事,李汉俊当即用英语作了简要的答复。

没想到,马林“啪”的一声,大手拍在餐桌上,向与会所有人说:“我建议会议立即停止,大家迅速离开!”

马林是过分紧张了吗?显然不是。他的地下斗争经验十分丰富。而接下来的事,果然证明了他的判断。

大家分头撤离10多分钟后,法租界巡捕房派出的两辆警车便在望志路口停下,车上冲出10多人,迅速包围了李汉俊的住宅。之后,3名法国警官带着4个中国密探,在李汉俊家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。

此时,李公馆里只剩李汉俊和特意留下想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的陈公博。由于李汉俊去世得早(1927年12月17日被杀害),没有留下任何回忆。留在现场的陈公博后来倒是写了回忆文章,对当时的情景留下了记录:

“(法国警官和中国密探)什么都看过,唯有摆在抽屉里的一张共产党组织大纲草案,却始终没有注意,或者他们注意在军械罢,或者他们注意在隐秘地方而不注意公开地方罢,或者因为那张大纲写在一张薄纸上而又改得一塌糊涂,故认为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碎纸罢,连看也不看……”

最终一番搜查后,密探们没有发现政治活动的证据,又得知此处是李汉俊的哥哥、曾任北洋政府陆军总长李书城将军的公馆,同时李汉俊利用编辑“新时代丛书”的工作,机智地将巡捕的盘问应付过去,最后化险为夷。

但过程之险,回顾起来还是令人汗流浃背。据陈公博自己说,密探们仔细搜查李公馆时,他就在一旁不停地抽烟。等到密探们搜完离开,他竟把整整一听长城牌48支烟卷全部吸光!

那么,那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是谁呢?

解放后,一位曾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工作多年的老人薛耕莘解开了谜团。原来,当年闯进会场的中年男子名叫程子卿,江苏镇江人,生于1885年,读过3年私塾,因与黄金荣是结拜兄弟,又臂力过人,进入上海法租界巡捕房任职,先做巡捕,后升至探长。

程子卿曾对薛耕莘讲过自己首先闯入李公馆的事。但当时程子卿只知是一个外国“赤色分子”在那里召开会议,不知是中国共产党召开“一大”。

不过,程子卿在法租界巡捕房工作期间,也做过一些有益的事情。1949年后,宋庆龄向有关方面说明情况后,程才没有被关进监狱。1956年,程子卿在上海过世。至于程子卿是如何侦查到“一大”会场的,至今仍然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

怎样把会议开完?

法国警探突袭李汉俊家时,代表们没敢回博文女校的住处,而是去了渔阳里2号陈独秀的住处。当时,住在这里的是陈独秀妻子高君曼以及李达夫妇。

在渔阳里等待两个小时后,包惠僧出去打探消息。在了解到李公馆果真遭遇法国巡警搜查后,大家无不佩服马林的警惕性。

而高度警惕的马林和尼克尔斯基在离开李公馆之后,没有跟随大家前往渔阳里。为了甩掉可能跟上的“尾巴”,他们在上海城里来回兜了几个圈子,最后各自回到住处。

但接下来,怎样才能把会开完呢?

在李达的住处,代表们先后前来。腹泻的周佛海本来躺在博文女校楼上,但午夜时分,回博文女校探察情况的毛泽东也把他带到了渔阳里2号。

人员基本聚齐后,大家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安排。李达认为,他们的活动已经引起法租界警方的注意,所以,应该换个地方开会,最好是离开上海。大家深以为然,但要到哪里去开会呢?有人提议去杭州西湖。可西湖虽好,却人多眼杂,大家一致认为不太合适。

就在这时,又是李达的妻子王会悟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——去嘉兴南湖。

王会悟曾在浙江嘉兴师范学校读过书,对嘉兴很熟悉。从上海到嘉兴,只及上海到杭州的一半路。而嘉兴又有个南湖,离火车站很近,湖上又有游船可租,却不像西湖那样广为人知。如果租一条船,以游湖做幌子,在湖上开会,应该是既安全又方便。

大家一听,都觉得是个好主意。一致同意前往嘉兴南湖继续开会。根据查到的行车时刻,参会者定于8月3日从上海乘火车前往嘉兴,出发时间是早上7时35分,大约10时25分到达目的地。

移师嘉兴南湖

1921年8月3日清晨7点35分,一列开往嘉兴的火车从上海北站驶出。

张国焘、李达、毛泽东、董必武、陈潭秋、王尽美、邓恩铭、刘仁静、周佛海和包惠僧,踏上了同一辆火车离开上海,但他们自始至终没有交谈,甚至各自散坐在各节车厢里,仿佛互不相识……

在上海的最后一场会议,让参会者已经感受到地下斗争的紧张。以致,连继续参会的人数也再次减少,只剩10人。

比如李汉俊。前一天法国警探突袭了李汉俊的家,为了保险起见,大家决定让汉俊留在上海。马林和尼克尔斯基是外国人,路上太显眼,所以他俩也没有去南湖。和毛泽东一起来的湖南代表何叔衡,因提前回长沙了,也没有去嘉兴。

广州小组的代表陈公博为什么也没有去嘉兴出席中国共产党“一大”的闭幕会呢?据陈公博自己说,7月30日晚从李汉俊家回到大东旅社后,正巧赶上隔壁发生谋杀案。一天两次受惊还算事小,他更怕被当成证人,受警方盘问,万一连带问他从何处来、来此何干之类,把他与李公馆联系起来,那就麻烦了。于是,三十六计,走为上策。陈公博连招呼都没打,就带着新婚妻子到杭州去了,根本没去南湖开会。

相反,不是代表的王会悟跟随李达一同前往嘉兴。因为熟门熟路,王会悟成了“领队”、“导游”,兼此次行动的经费管理人。

火车到达嘉兴站后,李达和王会悟一下车便直奔城内的鸳湖旅馆,为会务做准备。

在鸳湖旅馆,王会悟熟练地请账房先生代订画舫。“租双夹弄的!”账房先生一听就知道王会悟是内行。所谓“双夹弄”,是指船的中舱与后舱之间有两条过道,表明是大号船。但是当日的大号船已经被订满,只有“单夹弄”,也就是指船的中舱与后舱之间只有一条过道的中号船。“那只好将就了。”王会悟说,“另外,包一桌酒席,借两副麻将。”

账房先生一听就笑了,知道这是来南湖游玩的客人。

王会悟给了他八个银元——四块半是中号画舫租费,三元是酒菜钱,余下是小费。

大约11点,在“导游”王会悟的带领下,代表们在湖边码头分批登上一艘小船。由小船来回摆渡,把他们送上湖中的一艘中号画舫。这种船,据考证曾是太湖一带的捕鱼船,叫丝网船。改成游船后,整条船做工精巧,结构考究。虽然,船的中舱比李公馆的餐厅小一些,但十几个人围坐在圆形台面的八仙桌旁也不挤。王会悟给代表们沏上龙井绿茶,然后“哗”的一声,把麻将牌倒在舱中的八仙桌上,代表们都会意地笑了。

红船上的闭幕会

将近中午,湖面更为安静。中国共产党“一大”的最后一次会议,就在这时开始。

因为王会悟是闭幕会议唯一的“非代表”,所以,独自一人坐在船头望“风景”,为船舱里的人放哨。而在她身后,一群人正在改变中国历史。

“李公馆”那张被密探们看成是“废纸”、修改得密密麻麻的党纲草案,成了代表们讨论的底稿,并最终成为中国共产党“一大”上第一个获得正式通过的文件《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》。

这个党纲,是中国共产党“一大”的最重要的成果,明确地申明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,规定了中国共产党的奋斗目标、组织原则以及与其他政党的关系。这个党纲是中国共产党历史性的重要文献,表明中国共产党从一开始建立,便沿着马克思主义的轨道运行。

大会还选举了中国共产党的中央领导机构——中央局。因为当时全国的党员不过50多人,各地组织也不健全。中央局的人选很简单,共三人,即书记一人,负责宣传一人,负责组织一人。

就在选举之际,湖面上忽然传来急促的汽艇声,会是密探吗?代表们连忙收起刚刚讨论通过的文件,摆起麻将。很快,汽艇声由远而近,但是并没有停下来,而是从画舫一侧掠过。事后才知道,那只是嘉兴城里一位绅士的汽艇。

虚惊过去,选举继续。当无记名投票结果公布,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

陈独秀虽然没有出席会议,但他身为《新青年》的创始人、北京大学文科学长、“五四运动”和新文化运动的领袖,以绝对集中的票数,一致被选举为总书记。

张国焘身为中共“一大”的主持人,也得到不少选票,负责组织工作。

李达,此时的上海共产主义小组代理书记,负责中共“一大”的筹备工作,著译过大量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文章,被选举为负责宣传工作。

下午6点,天色将晚,南湖红船上的会议也结束了,张国焘宣布闭幕。红船之中,代表们轻声呼喊:“共产党万岁,第三国际万岁,共产主义、人类的解放者万岁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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