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3年,人口增长10.6倍
得到世界银行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、联合国开发计划署、美国中央情报局认可的发达经济体,只有40余个。以色列正是其中之一,并且是中东唯一。
发达经济体,意味着财富、工业实力,也代表着较高的人类发展指数和生活品质。但偏偏,基本每一个发达国家,都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:人口出生率逐年下滑,入不敷出。目前来看,只有以色列幸免于难。
总和生育率(简称生育率),是指某个国家或地区的妇女在育龄期间,平均生育子女数。这是衡量新生人口的常用统计指标之一。一般来说,考虑到婴儿夭折、疾病等因素,发达国家总和生育率至少要达到2.1,才能达到世代更替水平。也就是说,假设没有净迁移,死亡率不变,平均每个妇女要生育超过2个孩子,才能保证每代人的顺利交接。否则,整个国家人口只会持续下降,直至消失。
近60年来看,以色列的总和生育率虽然有所下降,但基本保持在3.0以上。并且,在上世纪90年代最低跌至2.7以后,以色列总和生育率便呈现缓慢复苏趋势,最近10年基本在3.0以上。不仅强势,还带着V形反转。
反观其他发达国家,基本一边倒。1960年,OECD(注: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,共38个国家,基本为发达国家)总和生育率在3.2以上。而近几年,已经降至1.7,远低于2.1的替代水平,并且很可能继续下降。
从总量来看,更能直接体会到以色列人口的增长。在这片“应许之地”,鼓励生育的风气一直存在。据以色列中央统计局发布的年度报告,现在,以色列总人口为932.7万人。而1948年建国时,以色列的人口只有80.6万人。73年时间,人口增长了约10.6倍,在世界范围内绝无仅有。
不仅如此,以色列中央统计局还预测,2024年以色列人口将达到1000万,2048年达到1500万,2065年达到2000万。简单换算一下,不到40年时间,人口再翻一倍。以色列官方对人口增长的信心,可见一斑。
一直以来,以色列人口年增长率都保持在2%左右,远超“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”成员国平均0.6%的年增长率。但要知道,以色列自然条件恶劣,有相当部分国土根本不适宜人类居住。对于这个面积不及中国台湾大的中东国家而言,实现如此高速的人口增长,除了靠吸纳移民,更主要的还是靠生育。
再来看一下人口密度。据世界银行统计,2018年以色列人口密度为410.5人/平方公里,远高于世界平均值(58.4人/平方公里),比印度稍低(454.9人/平方公里)。
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,妇女劳动力参与率,女性高等教育普及率,会导致较低的生育率,这是统计学上最一致的观察之一。这几项指标,以色列与大多数发达国家差别并不大,但却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,既有其特殊性,更有其普遍性。
肩负使命的生育
1948年,以色列建国,如何增长人口,成了摆在当局者眼前的一道难题。除了从世界各国吸引犹太移民,鼓励生育也成了国家的基本方针。从此,在以色列,多生娃被赋予了一项神圣的使命:国家和种族的延续。
以色列第一任总理、“国父”戴维·本-古里安就曾号召:提高犹太人的出生率是关系到以色列生死存亡大事,一个犹太妇女应该至少生育四个孩子,否则就有辱民族使命。
建国之初,以色列甚至会对生育10个及以上孩子的母亲授予“英雄母亲”称号。同时,地处战乱之地,也刺激了以色列对人口增长保持着较强的欲望。在2012年进行的一项调查中,许多以色列人就提到,安全局势鼓励了更多的婴儿出生。
可以说对遭遇种族屠杀后复国的犹太人来说,有100种繁衍后代的理由。有的犹太人认为,孕育后代可以为这个国家培养更多的新生力量,建设和保卫祖国;对于一些虔诚的犹太人如“哈瑞迪”来说,繁衍则是一项必须履行的宗教义务。
更普遍地说,大多数犹太人肩负着政治和历史使命去繁衍后代。生育是对在二战大屠杀中丧生的600万犹太人的“补充”和“输血”。同时,面对巴勒斯坦以及众多阿拉伯国家高企的人口出生率带来的威胁,更多以色列犹太人的出生,才能应对可能指向种族消亡的外部威胁。
以色列实施议会共和制的政治制度,犹太人的人口比例,事关该种族在国内的话语权和声量,更和整个国家的未来走向联系密切。2018年,犹太人在以色列国内占比约为74.8%,阿拉伯人则占到20.8%。可在当年以色列独立战争之后,犹太人在这个初生的国家里占比高达80%。
对比之下,焦虑感是全国性的。可以说,巩固犹太人在以色列人口结构中的绝对优势地位,是这个国家必须优先确保的安全战略,关系到建国者们在1948年为犹太人披荆斩棘的初心。
在21世纪初,以色列的阿拉伯妇女平均生育4.3人,犹太妇女平均生育2.6人,对比悬殊。但到了2014年底,前者因观念变迁的缘故生育率出现下跌(3.17人),而后者的生育率则明显上涨(3.11人),此消彼长下两方才大体持平,直到2019年后者终于实现反超。
以色列政府靠的更多的是物质上的支持,这正是普遍性所在。比如,1968年以色列就设立了生育鼓励基金,1995年通过的国家健康保险,就不再涵盖避孕和节育,反而慷慨支持体外授精等助孕措施。如今,以色列的人均助孕诊所数,已经跃居世界首位。
就拿试管婴儿来说,只要是45岁以下、未满2个孩子的妇女,可以不限次数进行试管婴儿手术,费用基本由政府全包。据报道,一些女性甚至进行过30多次的试管婴儿尝试。人工受孕的费用,已经成了以色列最大的公共健康开支。同时,以色列有4%新生儿来自体外受精,比率全球最高。
生下来,自然得养。这方面,政府也花了大力气。首先,在以色列,母亲可以享受到14周的带薪产假(按原工资100%发放),并且还有1年的无薪产假。其次,等到孩子上学,幼儿园和学校的费用基本上全免,完全不用家长操心。
尤其值得一提的,是以色列“解放父母”的政策。以色列企业一般实行双休,每周日到周四工作,周五周六双休。而犹太中小学实行单休,周五照常上课,只有周六休息。为何孩子周五要上课?——为了“解放”父母,让家长能够不受孩子烦扰地好好休息。
2018年初,以色列政府听取民意,拨专款给中小学全年加课11天,家长们夫妻双双把家还、欢天喜地把歌唱——一个孩子每天黏着父母的国家,怎么可能既达成人口年轻态高增长,又实现创业比例全球第一呢?
除了政府,宗教也是以色列高生育率的一个催化剂。比如占据以色列人口约一成的极端正统犹太人(哈瑞迪),信奉“多子多福”的宗教观,平均每个妇女会生育七八个孩子。而穆斯林(占以色列人口约17%),同样秉持“多生多育、禁止堕胎”的伊斯兰教教义,将儿童看成是真主安拉的恩典。
1960年,以色列每名穆斯林妇女平均生育近10个孩子,进入21世纪后,虽然下降了近一半,但仍远高于2.1的替代水平。美国一家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数据表明,基于穆斯林迅速增长的新生儿数量,2075年伊斯兰教将很可能超过基督教,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宗教。
而占据以色列人口高达75%的犹太教徒,也坚信“生育是上帝对以色列民族的神圣诫命”,认为孩子是幸福的源泉。
千年的宗教渲染,再加上政府七十余年的鼓励宣传,最终沉淀为一种社会文化,这正是以色列高生育率的关键所在。
生育,已经成为一种风气。哪怕是不信教的普通民众,也认为生育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。比如世俗犹太人,一般也会养育3个孩子。
和很多发达国家不一样,以色列的整个社会基础都是家族性的,孩子和父母基本住在一起。组建一个大家庭,是很多以色列人的渴望。在犹太人的传统文化里,结婚生子是一项文化义务,他们相信人死后来到天堂之门,“是否完成了繁殖的命令”,这是贤哲将会问的三个问题之一。那些决定不结婚的人、不生育孩子的年轻夫妇,甚至会被视为一种或多种极端主义分子。甚至连同性恋群体,也会通过领养或者代孕等手段,拥有自己的孩子。
在法律层面,立法机构放宽相关政策,以支持新兴的生育技术,使以色列成为全球领先的实施代孕协议合法化的国家。在以色列,接受人工授精的单身女性很常见,也使关于非婚生育等议题的社会接受度相对更高,以至于有这样的说法:希伯来语里没有“私生子”这个词汇,一个孩子一旦在以色列出生,他(她)将永远被接受。
以色列的发展引擎:妇女的子宫
短短七十余年,以色列从一个弹丸小国,发展为中东霸主,人口红利功不可没。并且,这些人口红利,贯穿现在,也将延伸到未来。
1960年,以色列GDP只有25.99亿美元,只有美国的0.5%。而到了2019年,这一数字达到了3946.52亿美元,排在世界第30名,是美国的1.8%。而实际上,哪怕经历了四次中东战争,如今以色列实际管辖的面积也只有2.5万平方公里,差不多相当于2个天津市,在世界排名140多。当然,人口的大量增长,并没有拖累以色列的人均GDP。从2019年来看,以色列人均GDP已经达到了4.36万美元,高于英国和日本,稍逊于德国。
除了经济增长,以色列更令人惊艳的,是其在科技上的成就,这同样与人息息相关。以色列塞缪尔尼曼国家政策研究院调查显示,来自大学的专利申请量占到了全国总申请量的10%—12%,这一比例居于世界最高水平。正是得益于新生力量的不断补充,以色列的大学科研才能如火如荼地发展下去。有人曾说过:如果以色列人口比现在翻一番,科技创新力会比现在强得多。
人口的增长,给以色列带来更多的,是未来。一个有孩子的国家,才是有前途、有未来的国家。据《以色列发展报告(2020)》统计,截至2021年,以色列约有28%的人口年龄在0-14岁,12%的人口年龄在65岁及以上。而OECD同期平均水平分别为18.5%、15%。
“少子老龄化”严重的日本,情况更糟。日本总务省推算,截至2020年4月1日,包含外国人在内的0-14岁年龄段人口占日本总人口比例为12%,连续46年下降。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,则突破了28%。
以色列与日本,虽说同是发达国家,但如今一个是年轻国度,一个却在“老而衰”的道路越走越远,似乎已经揭示了二者未来截然不同的命运。
优质的新生人口,使得以色列不必为劳动力短缺、兵源匮乏、养老金危机而头痛。并使得它能够在众多的发达国家中脱颖而出,有着更好的未来。
18世纪末,英国著名经济学家马尔萨斯在其代表作《人口论》中提道:人类必须控制人口的增长,否则贫穷将是不可改变的命运。然而,他没想到的是,两个世纪后的英国,不再担心粮食短缺,反而是新生人口的减少成了更大的问题。
人口不再是负担,而是实实在在的财富。目前来看,在一众发达国家中,只有以色列能摆脱这一“魔咒”。
固然,以色列有着其独特的历史机遇,但其在生育福利的建设以及对“多生多育”社会文化的营造,是一众发达国家需要学习的。当然,对于很多国家来说,也值得警醒和学习。
对于家庭,多子多福,并不是陈腐的观念。对国家、民族来说,孩子更是国家、民族的未来和希望。
(参考资料:凌川儿《以色列女人,为啥这么能生》;《发达国家出生率最高,70多年人口涨10倍:以色列家庭为何敢生娃?》;魏川,《以色列关心主体民族生育率》等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