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的拍卖战场,“国家一级文物”这个词特别惹眼。前不久,在北京匡时“澄道—古代绘画夜场”拍卖会上,最终以8050万元刷新今春古代书画最高拍卖纪录的《宋人摹郭忠在恕四猎骑图》(简称《四猎骑图》)即属“书画类一级文物”。但这个国家一级文物,却有许多未解之谜。
作者至今成谜
根据《文物藏品定级标准》(文化部2001年第19号令)的规定,“书画类一级文物”的定级范畴包含:元代以前比较完整的书画;宋、元时代有名款或虽无名款而艺术水平较高绘画和书法等等。北京匡时春拍“澄道—古代绘画夜场”中出现的压轴拍品《四猎骑图》应在此列。
《四猎骑图》曾多次上拍,可谓拍场常客。1996年的北京瀚海拍卖会上,《四猎骑图》拍出144万元,6年之后再次在瀚海以605万元成交。2010年,在中国嘉德拍卖中,它以7952万元高价亮相。时隔五年,前不久,在北京匡时“澄道—古代绘画夜场”拍卖会上,《四猎骑图》最终以8050万元成交,被上海富豪藏家刘益谦收入囊中。
《四猎骑图》为设色绢本,纵39.6厘米、横192厘米,原藏清宫,画作内容为表现边民行猎中的情景。画家并未简单地画驰马打猎,而是别出心裁地表现人物行猎中的种种神情姿态。开卷一人正执弓缆辔、兴致勃勃仰面前视,奔向猎场;第二骑贮立于青鬃马旁,一手架鹰,另手作猎前的准备;第三骑绘猎手骑在马上仰望天空,似在搜寻猎物,马四肢直挺作静止态,人物胡须、皮帽上的红缨及马之鬃尾在风中飘拂;第四骑马上挂着猎得的黄羊等物,猎手手拿箭杆检视,一眼睁一眼闭,猎后疲惫尽显。
全卷由四拼绢片组成,原本应为册页,后来改裱成卷,四骑被放置在同一空间,按时间顺序展示了捕猎时间轴。
《四猎骑图》最生动的莫过于对马的描绘。图中描绘的马不是普通的宋马,而是由西域供入大宋的内厩御马,即“番马”。它们鞍辔华美,肥硕而矫健,看不到狂野的兽性。
《四猎骑图》题跋写“郭忠恕笔意”,但相关专家却认为,此画所绘边地人物并非同一民族,应出于南宋时期画家手笔,画中形象地记录了边地民族的生活情状,画风严谨,其衣冠器械,均可按图而考。
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南宋人画《骑士猎归图》册页一方,曾托名赵伯骕,系南宋佚名画家的作品,绘画水平颇高,画中人马形象与此卷之第四骑悉同,可见系出于同一祖本。然而《四猎骑图》的真正画者是谁,已无法考证。
与郭忠恕关系不明
《四猎骑图》画中无款,仅在开卷处题有“宣和二年三月休日宋右丞郭忠恕笔意”十六字。郭忠恕字恕先,河南洛阳人,五代时曾是淮阴公刘赟的幕僚,刘赟在一次宫廷政变中被杀,郭忠恕逃脱。
周世宗柴荣时期,郭忠恕中科第,入仕为官,迁升为国子监书学博士。郭忠恕个性偏执洒脱,并不适合官场,竟公开写诗文指摘不平,很快被贬,此后他四处流浪,居无定所。
郭忠恕虽然官运不济,但学问广博,通文字学,擅书法,尤精绘画,以山水界画最为擅长。《宣和画谱》将郭忠恕推崇为500年间最杰出的界画家。今所知的文献中,记录郭忠恕绘画作品的有126件,主要就是界画,如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《雪霁江行图》卷、《雪霁江行图》轴以及藏于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的《明皇避暑宫图》。
此次拍卖的这幅《四猎骑图》与郭忠恕画风并不类似,画史文献上从未记载郭有番骑类作品。依据题跋“郭忠恕笔意”的字样,画被定名为《宋人摹郭忠恕四猎骑图》。
不过,这一定名与原作画旨存有歧义。但“笔意”与“摹”并不相同。“笔意”是指笔法的意趣、意境、意象,“摹”是不失临本之真地仿摹,二者一求意境相似,一求画面相像。据此,相关专家指出:此图未必与郭忠恕有任何关涉,假托其名是为了提高此画的身价。这是古代绘画中常见的手段,但并不损害此画之价值。
何时流出?一笔糊涂账
《四猎骑图》在宣和二年(公元1120年)三月成稿后,于南宋末年,也就是1261年何梦然封东阳郡开国公以后,被其收藏。十余年后,南宋政权覆亡,此后画卷长期流落民间,至清代乾隆年间被收入宫廷,历经多位清代皇帝之手,因此画上钤有“乾隆御览之宝”、“石渠宝笈”“养心殿鉴藏宝”“嘉庆御览之宝”“宣统御览之宝”印章。直至清末,这幅画作一直深藏内宫。1922年,由末代皇帝溥仪以赏赐的名义偷运出宫,并辗转藏于天津寓所。
寓居天津期间,溥仪坐吃山空,入不敷出,常常将带出的书画文物出售还债,在当时的天津收藏圈掀起了一阵波澜。后来到长春成立伪满洲国时,他还随身携带了其余的大部分。1945年冬日本投降,原存放在伪满皇宫的珍贵书画大批出现在长春的文物市场,四散转运至大江南北的收藏家手中,很多流出国外。最后由国家文物局和故宫博物院出面收回保存的,仅有一百二三十件,不足当初流失总数的1/10。
因年代久远,已无法考证《宋人摹郭忠恕四猎骑图》是何时、以何种方式流出国境的,我们再一次在公开场合看到它,是在1996年的瀚海拍卖,此后,数度亮相拍场都十分引人注目。
由于画中包含的信息有限,今天,当人们展开这幅泛黄的宋画长卷,竟无法猜度它曾经历了怎样的漂泊,关于这幅画的一些谜团再也无法解开。